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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微信公众号-环球商业观察

作者：他二爷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没有柳传志的联想将向何处去？

毋庸置疑，柳传志成就了今日的联想，但是或许也正是他的三步“错棋”，造成了今日联想之困！

柳传志这次真的要放手了！

据消息称，75岁的联想创始人柳传志即将卸任联想控股的董事长和执行董事，令人意外的是，现年50岁的联想控股首席财务官、执行董事宁旻将担任董事长，而不是此前被看好的杨元庆。

柳传志作为一代商业传奇，在业界地位举足轻重，有“中国企业教父”之称。

风控师出身的宁旻于1991年加盟联想，历任联想控股总裁助理、助理总裁兼董事会秘书、副总裁、高级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执行董事，有“低调大管家”的称号，也是“柳传志保健小组”的负责人。

据财报披露，联想控股在2018年全年的营收为人民币3589.20亿元，PC重返全球第一，份额达23.4%。净利润为人民币43.62亿元，净利润率净利同比下滑14%。

然而，营收与业绩同创新高的同时，难掩背后的艰难转型。目前业绩仍然主要依靠传统的PC业务支撑，而被联想寄予转型厚望的移动业务和数据中心业务双降，离被期待的“扛大旗”设想依然相去甚远。

多事之秋

联想近年正逢多事之秋，遭遇了几十年来最严重的品牌危机。

围绕着华为投票事件、倪柳路线之争、产品在国外售价高于国内售价……联想这个曾经的“民族品牌”，在一段时间里成为了被黑的负面典型。

连多年藏身幕后的柳传志都被惊动，亲自披挂上阵，发出一封《行动起来，誓死打赢联想荣誉保卫战》的全员信，声称抹黑背后有阴谋“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吃瓜群众不明就里、随风起哄的问题。这是真正有策划、有布置，动机极为恶劣的阴谋。”

不到24小时，包括马云、李彦宏、刘强东、周鸿祎、史玉柱等百余位国内知名企业家站出来力挺柳传志，表态“相信和支持柳总”。可谓声势浩大，证实了柳传志身为中国商业“教父”的威力。

然而柳传志的亲自上场、众多企业家的声援非但没有扭转联想的公众形象，反而使得舆论阵势更大、品牌形象更为负面，公众对联想的高高在上和傲慢自负更为反感，汹涌的吐槽和抨击愈发不可收拾。

中美贸易战的背景下，在美国制裁中兴、华为的敏感时期，联想CEO杨元庆在公开场合又发言不慎，声称“联想不是一家中国公司”，表示“全球化是一个趋势，所以联想没有计划去自己做芯片、做操作系统”，这些言论又让联想陷入了十分不利被动的局面。

尤其让普通消费者深深不满的是，联想作为中国品牌，其产品在国外售价比国内贵很多。根据2017年报，联想集团除税前利润率仅0.22%，而中国市场的数据是4.8%。中国市场仅占集团收入的25%，却实现了5.58亿元美元的除税前盈利，占整个集团88.6%。

很多人认为，联想本是中科院计算机所创办的企业，背靠中国最牛的科研机构，却没有承担起应有的社会责任，反而成为了一家买办企业，更是被嘲讽为“美帝良心”，辜负了国人对联想的期望。

三步“错棋”

1、逼走倪光南：贸工技与技工贸之争

1984年11月，在北京中关村中科院计算所的一间小平房里，联想成立了。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向联想投资了20万元人民币，初创时共有11名科技人员。

这一年柳传志40岁，进入不惑之年。他之前曾向中科院副院长周光召信誓旦旦保证“将来我们要成为一家年产值200万元的大公司”。

联想把所有可能为公司带来收入的各种业务几乎试了一个遍。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计算所倪光南主导开发的“汉字系统”带到了公司，成果产品化后就是后来知名的“汉卡”。

当时电脑大部分靠进口，全是英文系统，必须装上汉卡，每台电脑经过改装后利润高达一、两万元。联想在6个月内至少销售出了100套，为公司带来了约40万元利润。

打通了销售渠道以后，联想开始自己生产。

1988年，柳传志和几个人带着30万港币来到香港。和在国内一样，借着贸易的机会，联想切入了PC市场，通过前期做贸易积累的资金，进而形成了技术、生产、销售一体化的PC机主板制造业，产品远销欧美，并逐步将其规模化。

1990年，联想自有品牌微机在德国汉诺威电子技术交易会上大获成功，最终取得PC生产许可证，想在国内市场推出了联想品牌的PC产品。

但到了1993年，PC市场上由于国外品牌的冲击，联想第一次没有完成既定目标，自有品牌的市场份额大幅缩小。

曾做出巨大贡献的汉卡产品在市场上逐渐江河日下，担任联想总工程师的倪光南决心创造新的技术制高点，试图寻求芯片技术上的突破。

而已在市场上摸爬滚打10年的柳传志则反对过多投入，主张发挥中国制造的成本优势，重心放在电脑组装生产线上，加大对品牌的打造。

围绕着“贸工技”还是“技工贸”，联想公司的两大核心人物柳传志和倪光南发生了严重的路线分歧。可以说，柳倪之争代表了当时中国企业两条路线的争斗。

最终结果是倪光南出局。

倪光南退出后，联想逐渐缩减过去包括程控交换机、打印机等方向繁多的技术研发，转向了个人电脑制造。

1996年，联想的市场占有率首次超越国外品牌，位居国内市场第一。此后联想便一直保持着国内PC市场的绝对优势。

2004年，联想收购了IBM的个人电脑业务，包括旗下的ThinkPad 品牌。卖掉PC业务IBM逐渐发展为一个软件、服务型企业。

随着此次收购，联想顺利夺下了全球PC厂商第一的地位。同时凭借着电脑制造业务赚取的利润以及来自资本市场运作所得，联想开始发展多元化战略。

联想和柳传志走上了神坛。

然而在近年，发生了一些变化。中美贸易冲突中，中兴又被美国中断了一切芯片的供应来源，几度濒临倒闭。紧接着，华为成为了中美冲突的一线阵地，以一己之力对抗美国制裁。

全中国恍然发现，芯片对一个国家有多重要。

身为“制造大国”的中国在芯片上全面落后欧美，不得不依赖进口。据海关统计，2018年我国进口芯片金额达到了3000亿美元。

华为一直走自主研发的道路，旗下的海思已经成为全球五大芯片公司，华为麒麟芯片达到了世界顶尖水平。也正有了芯片的加持，华为经受住了美国的一系列打压。

联想当年背靠中科院这个中国最牛的科研机构，技术和资金资源优势远超华为，成立时间比海思成立还早很多。1995年，联想营收是华为的4倍，交换机领域进入更早起点更高。

而任正非靠几万元起家，没有院士，没有靠山，发展至今都是以自主创新、掌握核心技术等方面为主，却成为中国最瞩目的高科技企业。

联想还是那个组装电脑的厂商，还会因为断了芯片、断了显卡就可能消失的“全球性企业”。但是华为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华为，华为做出了自己的芯片，正准备推出自己的操作系统，在5G方面的表现更是卓越。

联想本可以成为华为一样的企业。照倪光南的设想，联想应该对标国际上的英特尔，全力开发芯片等核心技术。而柳传志认为有高科技产品，不一定能卖得出去，只有卖出去，才有钱。那时的柳传志，更在意的是联想的短期效益，并觉得联想根本不具备自主研发处理器芯片的实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今，联想“民族品牌”的形象被华为取代。华为有多备受赞誉，联想就有多尴尬。

2、把孙宏斌送进监狱：

成就一代地产枭雄

孙宏斌22岁从清华硕士毕业，不安分的他毕业3年后跳槽来到了联想。

当时成立4年的联想，正处在十字路口。虽然营业额达到了7000万，但是老人当政，创业精神在急剧消退。掌舵的柳传志急需良将作为羽翼，希望大量引进和提拔新鲜血液。

孙宏斌在联想很快就脱颖而出，受到柳传志的关注提拔。

柳传志很看好孙宏斌：“人才有三种。一种是自己可以干成一件事儿，一种是可以带领一批人干成一件事，第三种是能审时度势，能一眼看到底。第三种人很少，孙宏斌就属于第三种人。现在就缺这样的年轻人，年轻人就得有闯劲儿。”

1989年10月，联想成立了企业部，柳传志点名孙宏斌担任负责人。那段时间柳传志长期跑香港，国内市场业务全部由企业部掌管，孙宏斌权力极大，甚至一度被认为是柳传志钦定的接班人。

孙宏斌带领企业部在短短时间内建立了13个独资分公司，营业额据报达到了2400万。就算他柳传志自己去做，恐怕也不能做到更好了。

孙宏斌在联想内部声望越来越高，他为人仗义，笼络了一大批铁杆兄弟。外地分公司的人直接由孙宏斌选取，财务也不受集团控制，直接影响到了联想集团的统一管理。

下面有人开始向柳传志报告，孙宏斌权力太大，结党营私、分裂联想，将柳传志从香港请回北京。

柳传志例行调查之后，也觉得孙宏斌威望太高了，总部有失控的危险。这对柳传志来说，问题很严重。他做出决定：将孙宏斌调离业务发展部，宣布自己担任业务部发展经理，孙宏斌调任其他业务部当任总经理。

孙宏斌的几个下属为他打抱不平，在会上当面质疑柳传志的决定。柳传志气得拂袖而去，找到孙宏斌，要求他开除那几个目中无上的下属。

但是义气的孙宏斌选择了维护他们，不同意开除，理由是“因为他们没犯错，无缘无故开除了，以后我没法服众。”

1990年5月28日，孙宏斌被北京海淀警方刑事拘留。10天后被正式逮捕，案由是挪用公款。在海淀看守所经过漫长的27个月后，孙宏斌接到了刑事判决书，他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罪名是挪用公款13万元。

入狱时，孙宏斌孩子才4个月大，此后几年都未见父亲。

由于孙宏斌在狱中表现良好，后被法院裁定减刑1年零2个月。刑满释放后，孙宏斌专门约见柳传志，严辞恳切地向柳传志道了歉。

两人冰释前嫌，孙宏斌获得了江湖再起的资本。柳传志给了孙宏斌50万元，作为新事业的启动资金，并承诺联想将成为他事业的助力。

孙宏斌虽然错过了中国IT行业的发展机会，但在轰轰烈烈的中国城市化运动中，投身房地产的他迎来了中国房地产行业的发展风口。

他后来在采访中说：“我从小觉得，人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分明。慢慢年纪大了，知道报恩是必须的，因为报恩让交情更厚，朋友更多；但报仇就不必了，因为报仇让仇更深，仇人更多。”

孙宏斌在房地产界依然发挥了出色的带队能力，他总结到：“一是碰到难亊你一定要往一线冲，光躲在幕后指挥肯定不行，要让所有人知道，碰到任何难亊，你都不会躲。二是要把成绩都归功于下属，把所有错误的责任都承担起来。”

孙宏斌用人看重能力，不拘一格，不讲资历，唯才是举，也不怕下属功高震主，所以年轻人在融创的赚钱、上升速度非常快。

在放权+放钱的双重刺激下，融创员工表示“在常规公司，你做到80分领导就很满意了，但在融创，我会要求自己达到120分。”

融创在孙宏斌的带领下高速发展，2010年在香港主板上市。

到2014年，融创成功跻身中国排名前10的房地产大企业。

从2016年开始，在短短一年半时间内，融创对外发起大型收购近20起，涉及金额约1355亿元。其中，融创中国出资132亿元，将联想旗下房地产板块全部收入麾下。

回过头看二十年前与柳传志的这段往事，孙宏斌自己也说：“当时性格还是比较刚，所以我跟柳总这种碰撞，其实很多地方现在看来是误会，很多地方是性格上的碰撞。”

反过来再看柳传志，为了收拾一个26岁的毛头小伙，将孙送进监狱，确实下手够狠。

柳传志没想到，自己除掉孙宏斌，无意之间成就了融创帝国。

孙宏斌完成了属于自己的“肖申克的救赎”。当年联想“娃娃官”中成就最大的人非孙宏斌莫属，杨元庆、朱立南、郭为，谁都不能与孙宏斌的成就相提并论。

错失孙宏斌，是柳传志这辈子在接班人问题上的另一个失误。

3、错用杨元庆：PC之王败于移动互联网

2005年5月1日，杨元庆正式接替柳传志担任联想集团董事局主席，当时可谓众望所归。

2001年联想集团拆分之后，杨元庆铆足了劲要把联想集团做好。那几年联想的业绩增速虽然略有下滑，但业绩仍然一直保持着增长。

2004年的最后一个月，联想集团下了一个17.5亿美元的重注，要收购IBM全球个人电脑业务及高达5亿美元的负债。

此时，联想集团以130亿美元的年销售额成为全球第三的PC制造商，并将在纽约设立总部，在北京和美国北卡州的罗利设立主要运营中心。

有了这些操作，杨元庆上位的气势顿时有了质的飞跃。

当年在收购IBM全球个人电脑业务上，联想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资本市场也不看好这次收购。12月10日，联想集团股价下跌12.14%。

这场收购并未改变PC行业整体走下坡路的大趋势。

真正冲击全球个人电脑业务局面的，是智能手机和移动互联网的兴起。

2007年1月，初代苹果手机诞生，从那一刻起，PC行业的高光时刻注定再也不会重来。亚马逊森林里的蝴蝶轻轻振动双翅，掀起的这场风暴让全球PC厂商都进入了艰难时刻。

祸不单行。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全球经济都遭受重创，这一年也成了联想集团最艰难的一年。

2009年2月5日，已经退休的柳传志不得不重新回到联想担任董事局主席，杨元庆转任CEO。

在这场救援战中，柳杨组合开始了一场艰苦的征程，最后终于完成了扭亏的任务，并让联想成为全球PC产业当仁不让的霸主。

但是这场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

对于柳传志来说，他牺牲了个人安逸的退休生活。

对于杨元庆来说，这场动荡严重动摇了他的个人威信。

至于联想，则过多专注在PC业务，而失去了向移动互联转型的极佳时机。

就PC业务而论，不是联想不行，而是PC业务本身出了问题。

越来越多的竞争者涌入PC市场，推动了PC产业的快速发展，也让PC产业不断分工细化，原来被PC厂商主导或相对主导的芯片、系统与核心组件产业纷纷壮大，不断从PC厂商手中夺走核心价值与话语权，让PC厂商一步步丧失掉自身的价值空间，并从一个大鱼大肉的行业成为了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行业。

从这个层面上讲，联想如果指望依靠收购IBM个人电脑业务打造一个盛世王朝，或许是犯了一个错误。

相比其他高新科技的突飞猛进而言，PC业务已经是增长过去式，不可能结出丰厚的果实。

杨元庆带领的联想也试图转型移动互联网，在2014年出资两百亿元人民币从谷歌公司接手了摩托罗拉移动业务。但联想买来的摩托罗拉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谷歌公司拿走了摩托罗拉账上的30亿美元，以24亿美元的价格把摩托罗拉机顶盒业务给卖了，最后还把摩托罗拉拥有的一万七千多个专利技术拿走了一万五千多个。

最后到联想手里的，只有不到两千个的非核心技术和3500个员工。

现在的科技市场可以说是瞬息万变，昨天的技术放到今天可能就过时了。如果联想还是想涉足智能手机这一领域，只有像华为和小米那样，掌握自己的核心技术才有可能在未来的市场上有一席之地。

继收购IBM之后，联想对摩托罗拉的收购也失败了。不仅摩托罗拉没能起死回生，自己的产品也没有通过摩托罗拉曾经的市场卖出去。

联想一直是用做电脑的思路来做手机，也做惯了代工思维，极度缺乏自主研发的意识。华为已经证明了自己自主研发的路子是正确的，联想依然不肯回头。

如今两家公司已经不是同一水平了。当时联想的29亿美元如果不是拿来收购摩托罗拉，而是用来自己研发技术，又会是怎样呢？

在目前，联想的策略是维持PC业务的现金奶牛，数据中心业务则是将来的发展趋势。但在这个市场中，联想的竞争对手都很厉害：在云服务方面有阿里、华为、AWS等，在服务器方面，则有思科、浪潮、华为等。

杨元庆带领下的联想，接下来打算如何赶超这些竞争对手呢？

过去几年里，杨元庆拿着1亿多的年薪，联想却错失了移动互联的大好市场。曾有媒体发问“杨元庆究竟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联想集团CEO?”

而柳传志的回答颇有内涵：“杨元庆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

联想之后何处何从？不妨拭目以待。

祝福联想！祝福柳传志！

END